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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情仇
更新时间:2024-04-20 20:47:00

生死情仇

1943年11月,常德。

这是一个十分晴朗的口子,灿烂的太阳照在湘西的土地上,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得人们十分舒畅。虽然是晚秋,到处仍然是绿油油的树木花草,给人以温馨的感觉。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种平静,国军74军57师在师长余程万的带领下,踏上了常德的土地。这支队伍与它的师长余程万一样,在国军中都是响当当的角色。他们的军服左臂戴有一个品字形的符号,印有“虎贲”二字。意思就是像虎奔入羊群一般,所向无敌。

那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岁月。日本帝国主义像一只残暴的野兽,把中国美丽的山河撕成了碎片,他们所到之处,人畜不留活口,花草变成灰烬,连泣哭和号叫的声音都听不到,只有死一样的寂静。战争的绞杀机正在降临常德的土地。九月份,日本军部就正式下达了常德作战的命令,日本派遣军司令官横山勇中将就在地图上,把“常德”两字画上了一个鲜明的红叉,他们要夺取洞庭粮仓,弥补日军补给线的困难。

国军装备差,但士气高昂。

该师所属169、170、171三个团在常德进行了细致的布防,研究日军可能从什么方向发动进攻。坐落在鸡鹅巷的常德商会张灯结彩,迎接国军进驻。县长戴九峰和商会会长姚吉阶叮嘱手下的人,一定要按要求把宴会准备好。他们虽然不相信日军会进攻常德,但他们也欢迎国军进驻,以振士气。余程万骑着马,带着随从来了,他一见这样的排场,拒绝进门,说:“戴县长,这里马上就要打大仗了,你赶快疏散群众,以备战事,这比让我吃十顿饭都强啊!”戴九峰一个劲地点头说:“长官,你放心,本县长一定按照长官的话去做,坚决照办。”说完又神秘兮兮地问了一句,“余长官,小日本真的要打常德”

“你不信,反正我信。”余程万想笑,但没有笑出来,“我也希望不打仗,但小日本不干呀!日寇入湘以后,十万大军烧杀掳夺,石门、澧县、津市、暧水街相继陷落,死尸遍地,惨不忍睹啊!大好河山满目疮痍,作为军人我心如刀绞!我是军人,为国战死也就罢了,我不想看到更多的无辜百姓遭难。”余程万的话感染了在场的乡绅,他们都点点头表示一定会按照长官的话做。余程万无心再聊,骑着马检查防务去了。

站在戴九峰身边一位乡绅萧冰长叹了一口气,有些侥幸地说:“唉!恶仗是不可避免!好在我儿子的部队没有来,要不,我儿命休矣!”戴九峰转过身拍了拍对方的肩揶揄说:“萧先生,你怕什么,你大儿子为日本人做事,老二是国军,老三是共产党,谁赢了谁输了对你们萧家来说都没有关系。你说是么”萧冰脸色陡变,指着戴九峰嚷道:“你……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我大儿子是跟日本人做事,那是做买卖,不是当汉奸。我告诉你,我可是军属。”他气呼呼地转向想走,突然一声清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爹……”

萧冰愣住了,只见他家老二萧涛穿着整齐的国军军服从马上下来了,后面接着也下来了一个穿着军服的年轻女子,英气逼人地站在他面前。“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军部吗”萧冰说话的声音都哆嗦了。萧涛笑着说:“爹,常德有战事,我作为家乡的儿郎,当然要为保卫家乡做出一份贡献。爹,这是我妻子容梅儿,我们半年前认识的。战事频繁,也没有及时告知您老。梅儿,快喊爹。”梳着短发的容梅儿,跨前一步,朝萧冰喊了声爹,敬了个军礼。

“哎哟!”戴九峰没等萧冰反应过来,就走上前握住萧涛的手,激动地说:“萧涛呀!你真是条汉子,不愧是喝洞庭水长大的男人。好,有勇气。萧先生呀!你还愣着做什么,有这样的儿子,难道不高兴吗常德有救了,常德有救了啊!”戴九峰一边流着泪一边激动地晃着手。萧冰此时却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回家!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他攥着儿子的手,把他拉回了家。

萧家是常德数一数二的富户,不仅有良田千亩,而且在长沙、武汉、上海都有买卖。他精于算计,让大儿子萧波留学日本,尔后在长沙与日本人做买卖;让老二萧涛参加国军,他知道没有枪杆子是吃不香的,特别是在那战事频繁的年代;三儿子萧浪没有听他的安排,投奔了共产党,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你这个孽子啊!”一回到家,萧冰就气得跺脚,指着萧涛的鼻子大骂,“人家躲也躲不及,你倒好,还跑到这里送死来了。你难道要让萧家断子绝孙吗”萧涛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说:“爹,你这话差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作为一个军人,难道不应该为国而战常德是祖宗之地,我作为常德的男儿,有责任保卫家乡。”容梅儿也走上前劝道:“爹,萧涛的选择没有错,我就是喜欢他这样的性格,所以……”萧冰怒吼:“你闭嘴,我还没有承认你是我萧家的人,你多什么嘴我告诉你萧涛,如果你不滚同去,我跟你断绝父子关系。”母亲走了过来,抱着萧涛痛哭:“儿呀,你就听你爸爸的话吧,我就你哥仨,老大不见踪影,你弟弟更是不知死活,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活呀”她抱着萧涛哭个不停,萧涛和容梅儿安慰了半天才把她哄住。

他们就在家住了下来。

下午,萧涛到师部报了到,他被分到师部当参谋,由于他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就参与了制订作战计划。容梅儿分在师部急救所,负责救治伤员。晚上回到家吃完晚饭,萧涛带着容梅儿到常德城里走走。半年前,敌机轰炸澧水,他带着军长王耀武的命令赶往师部送信,巨大的爆炸把他掀翻在地,他再爬起,又一枚炸弹落在他面前。就在这时,只见一个蓝色的身影扑在他身上,等他醒来的时候,只见一个姑娘满脸是血站在他身边。

她就是容梅儿。她穿着一身蓝色的学生装,柳眉明目,樱口皓齿。在为他包扎伤口时,她告诉了他自己的姓名,说自己是东北人,父母都被日寇杀害,她不想读书,只想杀鬼子报仇。萧涛把她带到军部,向长官汇报了她的情况,那时候正是用人之际,她马上被分配到了军部卫生队,这次常德会战,他请求来到最前线,她也跟着来了。她说,要死也要跟亲爱的人死在一起。

“梅儿,这就是我的家乡,我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他一边走一边指指点点,“你不要看常德现在这个样子,她可是座千年古城啊!那个地方叫四眼井,是刘禹锡种桃的玄都观。屈原《九歌》中就写到过这里的德山。常德西面是河伏山,北面是太阳山,东面是德山,我想日军很有可能从德山进攻。”萧涛站在夜色里,望着前面黑漆漆的天空说。

“你怎么知道,不是没有开会吗”

他搂着容梅儿的腰往家里走,说:“这是我分析的。当然,详情要等明天的军事会议后才知道。梅儿,害怕死吗”容梅儿伏在他的胸前,温柔地说:“我什么也不怕,只要你在。只是我……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太少,我也没有为你们萧家生个孩子。万一你……萧涛,周难当头,好男儿就应该战死沙场,可是……可是想到与你分离,我的心又碎了……”萧涛把她紧紧地搂进怀里,一声不吭,只长长地吻着她冰冷的唇。谁都知道,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

开了一天的军事会议,萧涛累坏了。

“萧涛,来,洗洗脸。累坏了吧。”容梅儿把一盆热水端到他面前,柔情万分。萧涛接过脸盆,擦了把脸,草草地吃完晚饭就躺下了。容梅儿也洗刷干净,温存地偎依在他身边,像一只听话的猫儿,显得十分温顺多情。萧涛长叹了一口气,忧虑地说:“全师只有八千人,军部调来了一个炮兵团,也只有几门火炮,这要跟日军血战,恐怕难言胜啊!”她问:“那怎么办呀!难道就让日军轻易占领常德”萧涛坐起,点燃了一根烟,咬着牙说:“绝不,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我们也要等到大部队来。如果没有援兵,我们就战斗到最后,誓与常德共存亡。梅儿,如果常德实在守不住,你就先走了吧,我不愿你青春的热血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牺牲在这块土地上。”

“不,我跟你在一起。”她语气铿锵。

萧涛没有再说什么,只紧紧地搂住她,吻着她,好像生离死别那样。容梅儿忧虑地说:“日军横山勇可是有名的战将啊!还有那个岩永旺,你们防得住吗”萧涛直了直身子,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那要看怎么防常德城郊有德山、河伏山,远点还有沅江和洞庭湖三角地带。我们准备采取三种办法:日军若以主力由德山进攻,我们就坚守抵抗打消耗战,再以一部从新民桥、下马湖从它侧后袭击,把他们压到洞庭湖三角地带,那个地方沟壑纵横,不利于日军大部队运动。日军若……”萧涛滔滔不绝,把师部的作战计划讲得极为详细。

“啊!你们想得真周到。”容梅儿说。

“睡吧,睡吧。”萧涛拍了拍她的脸,说“我要养好精神,准备跟小日本大干一场,不成功便成仁。”他实在有些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容梅儿看了看熟睡的萧涛,又低下头,吻了吻他的眼睛,就悄悄地穿衣起来了。一会儿就消失在幽静漆黑的夜幕中。常德城人已经不多,百姓们跑的跑逃的逃,留下的也就一些舍不得家产的人和誓与常德城共存亡的志士们。容梅儿穿着军装骑着马,很快就穿过了幽静的街道,有节奏的马蹄声敲得石板路格外清脆。

师里召开动员大会,余程万在会上慷慨陈词:“兄弟们,程万毕业于黄埔,忠心爱国,只知不成功便成仁,我愿以我的死换得常德城的生。如果我战死,你们活下来的人请将我的尸骨葬于此处。”他的话语让下面的将士热血沸腾,都高呼着要与常德城共存亡。

深夜,守城的将士刚睡,枪声就响了。

炒豆子般的枪声在常德城四周骤响,还夹着迫击炮弹的爆炸声。师指挥部人来人往,萧涛拿着各方面的电报电话记录来回穿梭于长官之间。他报告说,日军分三路来犯,一路由缸市犯黄土山,是日军116师团的先头部队;一路由戴家大屋直扑我河伏山阵地,约有一千多人:还有一路由盘龙桥直犯陬市。余程万沉思着看地图,自言自语地说:“日军很毒辣啊,是想截断我们与军部的联络。看样子,他们对我们的作战意图十分清楚……常德城里,或者我们内部,不会有日军的奸细吧”

“师座,我看不会……”

萧涛的话还未说完,一个参谋跑进来报告,说守军从德山跑了。日军已经占领了德山。余程万一听大怒,把手中的水杯摔在地上,怒吼:“混账,这个邓先锋,我非枪毙他不可!”邓先锋的部队是临时划给他指挥的,他为了保存实力,化整为零逃跑,使常德失去了德山这道天然的屏障。大家都知道,德山不仅是屏障,而且是大部队的退路,没有了德山,就意味着整个师将被掐死,更为重要的是影响士气。余程万没有办法,只好下令部下死死守住现有的阵地。

电话响个不停,战斗空前激烈。

站在一旁的师特务营营长袁强瞪大了眼睛,走到余程万身边:“师座,日军今天的进攻是有备而来,完全是朝我们的薄弱环节下手,这才把主要兵力集中进攻德山。看样子,他们知道邓先锋这个人。我觉得你的忧虑是对的,很可能城里有日军的奸细。你看……”他试探着余程万的口气。

余程万看了一眼萧涛,想了片刻,断然说:“萧参谋,你是本地人,对这里人情世故比我们了解得清楚。这样吧,为了常德战斗的顺利进行,你跟袁营长负责调查通敌的人。这是非常时期,抓住一个杀一个,绝不宽恕!”“是!”萧涛一个立正,朝余程万敬了一个军礼,就和袁强离开了师部。

“萧参谋,夫人很漂亮哟。”

两人骑在马上,比萧涛年龄大的袁强笑着打哈哈,“不瞒你说,我已经三十五岁了,老婆在哈尔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战斗如此激烈,今天都不知道明天的事。唉!我已经三年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了。你老弟有如此漂亮的夫人,就是明天战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啊!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分。”他满脸挂着羡慕。

萧涛笑了笑。

“袁营长,我们还是谈正事吧。你不要以为她是我老婆,她首先是军人,是为了保卫常德而来的。对了,你看我们应该如何……我想老百姓只了解常德城的布防情况,具体的军事秘密只有我们内部知道。而且老百姓正在疏散,进进出出的,也不好查呀!”萧涛有些为难地说。袁强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看着满城残墙断壁,到处弥漫的硝烟,还有那大街小巷的丁事堡垒。旧时常德城里大多数小巷都是石板铺地,眼下全都被士兵们撬起来了做成了工事,准备着与日军展开巷战。

“萧参谋,你看看这满城被烧毁的屋子,被烧死的父老兄弟姐妹,我恨不得把小鬼子活吞了。你放心吧,我已经把兄弟们派出去了,进城出城的路口都有我们的人,一旦发现可疑分子,就会送到营部来的。只是师部接触核心秘密的人我不是很清楚,你是参谋,你多留个心眼。好了,我先回营部,你等一会儿再来吧。”袁强说完就要骑马往另一小巷走,被萧涛喊住了。

“袁兄,到家里喝一杯茶如何”

“这……”

“袁兄,我们认识不久,我看你是个厚道人。我这次来,就是为了保卫自己的家乡,为此,我可以不惜任何代价。我已经让家父捐了不少钱财粮油,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袁强知道萧家的情况,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跟着萧涛到了萧家。萧冰满脸笑容地出门迎接,姨太太们已经离开了常德,家里只有萧涛的父母,他们舍不得离开守城的儿子。正在喝着茶的时候,容梅儿从外面回来了,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梅儿,这是袁强营长。”

容梅儿伸出纤纤细手,媚媚地看了他一眼:“认识,特务营的袁营长,师长的大红人嘛。袁营长,就在家里吃了饭再走,我给你弄几个菜去。”“不用,不用。”袁强马上摆了摆手,“我等下还要跟萧参谋参加下午的会议,布置明天的战斗。唉!小鬼子进攻得太厉害了。梅儿,谢谢你,有空我一定过来尝尝你的手艺。”萧涛也朝她笑了笑,说:“梅儿,你先吃吧,注意些身子,我开完会再回来吃。”说完吻了吻她,把袁强妒忌死了,瞪着眼睛看着他。两个人骑着马离开了萧家,刚走到师部门口,就见传令兵朝他们喊着:“袁营长,萧参谋,又有两个阵地失守了,师座正发着火呢,等着你们开会。”两个人连忙从马上翻了下来,匆匆地走进师指挥部。余程万脸色铁青,正对着地图交代明天的战斗。

派去支援黄土山阵地的部队又中了日军的埋伏,一百多名士兵命丧日军的枪炮之下。余程万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这里面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昨天晚上七点钟开的军事会议,部队是凌晨两点出发的,那个时候整个大地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为什么日军109联队能提前埋伏在我们经过的路上,如果他们不预先得到消息,绝不可能!”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对着袁强和萧涛,想要听听他们的解释。

“这……师座,城里城外我们都封锁了,什么人也出不了城,难道……难道他们有电报机,向外传递情报”袁强百思不得其解。萧涛摇了摇头,说:“这绝不可能。据我所知,他们还没有这种情报手段,如果城里有他们的内应,情报肯定是人送出去的。师座,你放心,我们一定加强戒备,绝不让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余程万咬着牙,仰天长叹:“难道是天灭我不成一百多个弟兄就这样没有了,他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啊!”他抱着头,泪水从血红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师座……”

袁强牙关也咬得老紧,这名跟随余程万转战南北,浴血奋战的老兵,知道他此时的心情。他什么话也不用说,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抓到那内奸。他站在余程万面前,沉重地敬了一个军礼,拉着萧涛转身走了,走进了弥漫着火药味的常德大街。石板路上,到处躺着尸体,疲惫的士兵在修复被炸坏的工事,憔悴的老百姓,带着绝望的眼神,毫无目标地往外走。在余程万再三劝说下,戴九峰带着县政府行政人员三百余人,坐着船向孤峰岭、茅湾一带转移。

“萧老弟,你向南,我向北,我们分工检查,我就不相信抓不到那个奸细!”袁强眼睛喷着火说。“好的,就这样办。抓到了这名奸细,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萧涛悲愤交加。两个人分了工,各带着几十名士兵在城里城外要塞处巡视。

夜色降临了,城里城外枪炮声仍然此起彼伏,但比起白天来还是小了许多。日军在进攻了一天后,也要补充弹药给养,这给交战的双方都带来了片刻的安宁。袁强不敢怠慢,他知道这是城里奸细给城外日军送情报的最好时机。他带着人,在一些重要关卡走来走去,叮嘱那些疲惫的士兵,咬紧牙关。

“哟,这不是萧夫人吗”

袁强突然看到容梅儿匆匆向外走去,就迎了上前:“是要出城呀前线又有伤员还是……”他看她要出城的样子,就笑着问。容梅儿告诉他,黄土山阵地还有几名伤员没有撤出来,她想出去看看他们什么时候到。“用不着你跑,我派个士兵看看就行了。梅儿,我们到前面那个茶店坐一会儿吧。说句笑话,见到你,我精神就来了。”袁强脸上有些尴尬的神色,他牵着马,和她并肩走着。

“好吧,袁营长。”她笑了笑。

袁强派了一个士兵到前面看去了,自己陪着容梅儿来到这家破旧的茶店。店老板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他给两人端上了茶,容梅儿喝不惯,只礼貌地呷了一口,就安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袁强在女人面前有些羞涩,一根一根地接着抽烟,心里在想,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人啊!

“想女人了吧。”她突然说。

袁强一怔,尴尬地笑了笑:“你说对了,是想女人。战争太残酷,我们今天在这里坐着,我都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可以到这里来坐。我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我老婆了,也不知道她是死是活。神经太紧张了,是想放松一下。”

“明白,明白。”容梅儿宽容地点着头。

一个士兵喘着气朝茶店跑来,还未进门就嚷道:“营长,我们抓到了一个奸细,是……是日本人。”袁强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双眼放光,高兴地说:“好,狗日的,总算让我逮住了,把他带过来。”此时,容梅儿突然花容失色,双眼闪烁不停,刚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坐,没关系的。”他安慰。

一会儿,几个士兵押着一个高个子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城里人穿的蓝色长衫,戴着礼帽,皮肤白净,文质彬彬,像个读书人。容梅儿一见到那个男人,脸色陡地白了。袁强上上下下打量了眼前这个男人,问道:“你是日本人,说吧,做什么来着是不是和城里的内线勾结好了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宽大处理。”

“我常德人,我回家的。”

“他不是常德人。”一个士兵嚷道,“我们抓他时,他正跟一个长着胡子的日本人在一起,那个日本人想跑,被我们打死了。”说完士兵把从日本人身上搜出来的常德城里工事图和写着日文的几张信纸拿了出来,交到了袁强手里。他一看,大怒,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冷冷地笑道:“哼……哼……不要以为会说几句中国话,就冒充中国人。这是什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男人跳了起来,说:“那个日本人我不认识,不知咋的走到了一起,我会说日本话,但我真的不是日本人,你要不相信,就找个本地人问问。我姓萧,我叫萧波。”

“什么,你叫萧波”袁强一听,瞪大了眼睛,刚想再说什么,手被容梅儿抓住了,被她拉到了门里,她仰着脸,眨着媚媚的眼睛说:“袁营长。就算我替萧涛求求你了,他可是萧涛的亲哥哥呀!你们都是兄弟,总不能……”袁强感到女人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心肠一下子就软了:“可他……肯定是有问题的。他跑到这炮火纷飞的常德城里来做什么我要告诉师座,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巴就被她的小嘴堵上了。袁强感到天昏地转,脑袋里一片空白,仿佛世界的末日来到了。他猛虎一样地搂住她,双手颤抖着:“我的美人儿,只要你答应我,我……我就…-,,”“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给你,行了吧,只要你放了他,我早晚会……”

“好吧,萧波,看在你弟弟萧涛跟我是同事的分上,我放了你。”俩人出门,他指了指容梅儿,“你恐怕不认识吧,这是萧涛的夫人容梅儿。梅儿,带你哥哥回家吧。”容梅儿正想往外走时,萧涛走了进来,他已知道了萧波的事。他对袁强说:“袁营长,不行,绝对不行!他虽然是我亲哥哥,但我知道他在长沙跟日本人做生意,这个时候跑到常德来,不会有好事的。带走,把他交给师座。”

“你……梅儿,那我就没办法了。”

袁强对容梅儿做了个尴尬的手势,朝萧涛苦苦地笑了笑。萧波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说:“萧涛,我们可是亲兄弟呀!你难道要枪毙我不成爹知道了会杀了你的。”容梅儿也上前说:“萧涛,你们可是亲兄弟呀!就算他是奸细,也放他一马吧,让他悔过就是了。”萧涛不顾他们劝阻,带着人把萧波押到了师部。师长到前线去了,只有副师长在指挥部值班,他听完萧涛的汇报,上上下下打量了萧波半天。

“他真是你亲哥哥”

“是的,长官,他的确是我亲哥哥,很早就到日本留学,后来跟着日本人做生意。士兵们刚才发现他跟一个日本人在一起嘀嘀咕咕,我估计,他肯定跟城里的内奸有关系。虽然他是我亲哥哥,但大敌当前,我必须把他交给长官处置。”萧涛坚决地说。

副师长欣慰地笑了笑。 “萧参谋,你做得非常对。没有内奸,我们那些兄弟不会死。好,好,袁强呢”袁强从后面走了过来,朗声说:“长官,我在这儿。”说完他附在副师长的耳边低声说。“萧家是当地大户,我们是不是……杀了他没有任何意义,你说呢”副师长朝他嘿嘿地笑了,走到萧波面前,点燃了一根烟,面无表情地说:“萧波,你弟弟大公无私,想不到外人倒替你求情。好吧,看在你弟弟的分上,你把城里的内线说出来,我就给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好,你嘴硬,我让你硬到底。”副师长一挥手,师部警卫队长就走了上来,带人把他捆在了外屋的树上,脱光了上衣,挥起鞭子不停地抽着,打得萧波身上脸上到处是一条条的血痕。这时容梅儿带着萧冰进了门,他一看到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扑通一声跪在副师长面前,哆嗦着说:“长官,看在我家老二的分上,你就饶他一命吧,我出钱出粮。”说完又转身骂道,“你这个孽子啊!做什么不好,为什么非得跟日本人做事不可呢他们杀我们的人,烧我们的屋,强奸我们的姐妹,你……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啊!”他痛心疾首。

“萧老,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常德城已经被日本人炸成这个样子,你也是中国人,对于汉奸,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对付。我告诉你吧,他和城里的内奸勾结,弄得我们死了好几百名兄弟,你让我如何向那些死去的亡灵交代。萧波,你不说,我也没有什么耐心了,那就送你上路吧。”副师长显然失去了耐心。

“别,别,别。”

萧冰拖着他的手,哭着说:“让我劝劝那个孽子,你……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吧,好吧。”副师长一挥手说,“给你一点面子。晚饭之前他要是不说,我们只好送他上路了。袁营长,交给你了。我警告你,出了差错,军法从事!”说完走进了指挥所。袁强和警卫队长把萧波押到了另一间房子里,派人看守着。

萧冰走到萧涛面前,给了他一个耳光。

“你这个混蛋,亲兄弟你都做得出来,还不如你媳妇呢。要不是她跑到家告诉我,你哥哥他就……你竟然做得出来!”萧冰气得呼呼直喘气。容梅儿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说:“爹,萧涛也是没办法,他责任在身啊!你看能不能说说,给点钱,把哥哥放了”袁强也走到容梅儿身边,笑着说:“我是看在萧老弟和梅儿的分上,当时我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不行了,连长官都知道了,恐怕……梅儿,我们到外面聊聊,让他父子好好劝劝萧波,如果他能说出那个跟他接头的人,我可以向长官求情,给他留一条活命。”说完拉着容梅儿向外走去。

萧涛和父亲走进了关萧波的房间。

“哥哥,也不是兄弟无情,你跟日本人做事,把祖宗的脸都丢净了。你想想看,你是在常德长大的,日本人把常德城都炸成这样子,你扪心自问,你还有没有半点良心说吧,那个跟你接头的人是谁只要你说出来了,我会跟师座说说,留你一条命。”萧涛尽量把话说得明白。父亲也劝道:“波儿,你弟弟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你做什么事不好,怎么……可以做汉奸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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